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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古到今,无论任何一种生活方式和社会背景,都是在钱、食这两种东西上分出高贵和贫贱、富强和落后,无之不为而奋斗终生。国家强盛需要发展经济,庶民过日月同样离不开它。尹军的婚礼正在举行之中—--
亲戚朋友都为这桩婚事的不容易而欢欣忙碌。尹军的妈妈在红红火火的年轻人的欢歌笑语中被搀扶着坐在早已准备好的典礼席的大红喜字中央,面对儿子儿媳的新婚大礼她感到幸福中的孤单,笑容满面也遮不住皱纹沧桑的面颊是那样的不寻常。
矿工中像他这样不休星期的人不多,风雨无阻地上班,因为这是解脱家庭拮据的唯一途径,而且他总是把他所在的掘进队说得那么甚乎其甚的重要,还说矿上生产中非掘进队掘出巷道才能出煤——反正家里也弄不到钱。于是,他似乎不知道累,出于家庭生活的需要或者说爱钱如命,打心眼里吝啬那些个要命的钱。除非病魔缠身、潦倒,十万分之一也爬不起来,他才唉声叹气地乖乖地躺着,事先无声,后来就是哼呀,再后来就大骂天地,说不该留他这样一个废物,连一家人的口都糊不过来。
一旦病情稍有好转,谁劝也无用,他就像松鼠蹬转轮似地又是一个急匆匆的星球运转。哪怕是风雪夜雨电闪雷鸣,从不间断地骑着那辆吱呀乱响的自行车,精力充沛地上班。从不迟到,并且每每到的最早。
他住在一座繁华的小城市里的一个角落,距矿区三十余里,城市的引力没有把他留住,而矿山现代化的单身职工公寓也未能把他留宿。他像一个幽灵,早晚急急地出没在城市和矿山的两头,与其说为煤的事业奔走,倒不如说为家、为钱这个东西而颠簸。家没有钱不行,老农没有土地也不行,不管是谁,就天王老子也同样离不开钱。钱是万物神通之首,但也是身败名裂之源。有多少个贪官污吏都败落在钱的脚下,又有多少个刚性大汉为了摆脱贫穷,跋涉在挣钱的山路上……
他匆忙中笑着说:“岂敢,岂敢,我若有包大人的十万分之一的能耐,那也是咱哥儿们的福气。别异想天开了,咱祖坟上就没长那根葛针,老老实实采咱的煤才是缘分,什么包公头、宰相脸,纯属一块黑炭。”
哈哈……黑炭,黑炭的名子就这样叫响了。
黑炭才安葬了患心脏病的父亲,给父亲医治三年,塌下一屁股外债,三十九岁的人儿,看上去像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他有两个孩子,女儿尹梅十四岁,上初三;儿子尹军十岁,上二年级。如花似玉、干净利落的老婆自从生了儿子以后,吃胖了,并且一天比一天胖,胖的似乎迈不开步,走不动路,挺着那颗硕大肚子倒象又怀了个五月的胎儿。其实非也,只是“黑炭”劳作中精心呵护的“杰作”。上班、伺候月子,忙得他屁不迭地瘦成个猴精还开怀大笑,那额门上的胎记也干瘪的不那么肉堆没了光泽。
她的确胖了,当时还没有新科技送来的减肥药。然而,在一次感冒后,她突然变成另外一个可怕的精神失常者,这下可急坏了黑炭,他下班后到处请医求药,就连那迷信婆也求过,但始终不见好转。有人简单而风趣地说,是黑炭给她吃上了好东西,把她养成的馋懒不质作,而黑炭自己上班下班、买菜做饭、掏灰、填火、送尿盆,一个地地道道的老“魁儡”。
黑炭四点半起来,为老婆煎药,把一家人的早饭做成,自个儿吃了,又给老婆把煎好的药倒出来,端放在床头的椅子上说:“春娅,春娅,醒醒,喝药吧,不要误了叫孩子上学,早点起。”他说了半天,老婆没有动,更没有理他。
“唉,醒醒,春娅。”黑炭叫着,又推推她的肩头:“趁热把药喝了,经理孩子吃饭、上学,我上班去啦,你早点起吧。”
她头也没抬,不耐烦地哼一声,翻个身,又睡了。
黑炭骑上自行车,顶着初冬的满天寒星,夜幕空旷寂静,远处的土高炉灯光点点,黑黝黝的山峦在天边呈现出模糊不清的轮廓。漫上坡的路,费力。一辆汽车从他身边驶过,一只野兔从路边水沟蹭地穿出,朝着沉睡的大地跑去。他就着汽车的灯光,双脚立在脚蹬上猛踏,身往前倾,头往前钻,急匆匆地往前赶路。
尹梅起床时,把弟弟也唤醒:“军,起来,上学去,起来。”
尹军揉着惺忪的睡眼哼哧着不耐烦地起床,姊妹俩吃了饭,各人背起书包欲出门扭头对着躺着的母亲说:“妈,我上学去了。妈,我也上学了。”
“去吧、去吧。”她不耐烦地说。
“妈,你起吧,我爸给你煎的药凉了,快把药喝了,起吧。”尹梅忧心忡忡地说。
“去吧去吧,看你说个没完,烦死我啦。”她在被窝里说着没有动弹。
尹梅不高兴地忧心忧心忡忡地拉着弟弟走出门外,转身把门“吱呀”地关上,姐弟俩上学去了。
寒风中,太阳升起,繁华的街市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喧嚣。她家大门外是一条不宽敞的街,拐过两个弯伸向热闹的市里,来往行人和车辆不时地从她家的门前通过。推架子车的、挑担的买卖人,吆喝声声,脚步急急。
嘈杂声中,她完全不闻外边的世界如何,只是肚子饿的咕咕叫时,翻个身才懒洋洋地起床来。没有喝药,没有叠被子,没洗脸,便从锅里勺饭吃,就那已经凉了的饭,吃饱了,还打个饱嗝;便拿牙刷,找牙膏,别看她奓头抹脸不成个样儿,刷牙可当回事,每天都这样,牙膏袋已干瘪的没有东西,自言自语地嘟囔,自然是骂老头子左忠啦:“上个班吧,连牙膏也不说买回来,何况出门就有,真是的。”便生气地把牙刷牙膏袋扔在窗台上,然后坐回床边,看着椅子上的一碗汤药,发愁。
“这药太苦了。”她叹口气,端起药碗,嘴唇轻轻地蘸一下,便呸呸地吐:“苦死了,苦死了,这是害人哩。”说着就把一碗药倒进地上的尿盆里,又把药碗放回椅子上,坐着发呆。
屋里成什么样她不管,脏就脏,乱就乱,地上的尿盆散发着浓浓臭味,也不说倒出去,便起身锁了那吱呀作响的门,走了出去。一只手挠着那蓬乱的头发。她买牙膏去了吗?没有。在街上痴痴地转悠,漫无目的地转,也不知道时间迟早,可她还戴着那块老式上海牌手表。她就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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